作者:陳垚
來源:破產圓桌匯(ID:law_artisans)
2020年國企高評級債券接連違約,剛性兌付不再,讓市場直呼國企信仰破滅,永煤集團到期債券本金展期,華晨集團閃電破產。
讓債券持有人納悶的是,一個個坐擁千億資產的大國企,連10個億的私募債都還不起嗎?尤其是華晨集團破產事件,很多債權人覺得,這邊剛打個噴嚏,那邊就悄無聲息進入重癥ICU了,這引發(fā)了市場對華晨集團借助破產程序逃廢債的質疑。
對地方政府來說,救還是不救,這是個兩難的選擇。2月23日,山西省國資委高調表態(tài):“確保無論企業(yè)如何重組、規(guī)模如何變化,都絕不發(fā)生一筆違約”。在這個信心比黃金更重要的時代,這無疑為當?shù)貭I商環(huán)境大大加分。
正常來說,兒子在外面闖了禍,擱你管不管,鐵定管啊,不過得看什么事兒,管不管的來。
國企破產并不是近一兩年才引起人們關注的,早在2014年信用風險便已深入債市腹地,最開始違約尚屬個案,發(fā)展到如今已是險象環(huán)生。華晨集團的債務困局,2018年時遼寧省政府就已經介入;海航集團的流動性危機也歷時近3年,政府也是煞費苦心。很多時候我們只看到了它坐擁千億資產,卻忽略了它同樣也負債千億。尤其是龐然大物,流動性風險是非常嚴重的事,指不定哪根稻草,就壓垮了這千金之軀。
當市場還在觀望各地政府的救市態(tài)度時,不妨將更多目光放在地方經濟上,畢竟,兜底不是想兜就能兜的。
不是每個地方都有茅臺這樣爭氣的國企,大筆一揮就劃出去幾百個億,活脫脫的搖錢樹,而非吞金獸。隨著產業(yè)結構升級不斷深化,從體量型經濟過渡到質量型經濟,所需的操刀水平絕非一般,要讓這一個個龐然大物調轉航向,難免遇到很多尾大不掉的問題。
所以,再想想1992年克林頓的競選金言,放在今天國企債務拯救上同樣適用——“It's the economy,stupid!”
對于國企債券違約,國家的態(tài)度也是很明確的,在2月23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的新聞發(fā)布會上,國資委相關負責人表示,“通過風險出清實現(xiàn)優(yōu)勝劣汰是資本市場的正常運行機制,有利于促進金融市場的長期健康發(fā)展?!眹乙仓?,每個地方都有本難念的經,投資建設、民生保障支出等,地方財政壓力也大。本想著國企助力,現(xiàn)在有些企業(yè)反而拖起了后腿。
其實國家層面更看重的是總體風險可控,同時不要出現(xiàn)一些“大而不倒”企業(yè)倒逼現(xiàn)象,就像2020年9月份網傳的《恒大集團有限公司關于懇請支持重大資產重組的情況報告》,雖然恒大已辟謠,但不可否認的是,巨型企業(yè)風險點爆所可能引發(fā)的社會動蕩是不言而喻的,將反噬社會與政府。所以對于國企來說,債務危機早出現(xiàn)早解決,解決不了的,破產重整其實可能還是個共贏的選擇。
以華晨集團為例。
華晨集團的債務困局一直存在,只是在2020年集中爆發(fā)而已。當債務危機爆發(fā)時,若華晨集團不盡早進入破產,會出現(xiàn)什么情況呢?
雖然有債權人可能對華晨集團的債務化解還報以希望,認為只要緩口氣可能還能重新站起來,沒必要選擇這種較為極端的破產方式,但在這巨大的危機之下,恐慌已經形成,先發(fā)者制人。所以從理性經濟人的角度考慮,必是爭先恐后,餓虎撲食,瘋狂擠兌。如此,債權人將陷入囚徒博弈的困境中。先行一步的債權人可以通過訴訟、仲裁或借助優(yōu)勢地位獲得更高的債務清償,遲疑的或債務尚未到期的債權人只能被動挨打。
從公開查詢到的涉及華晨集團的訴訟案件已明確表明了這一點。2020年華晨集團涉案數(shù)量激增,從2019年的66件增加至2020年的359件,增長率443.94%,其中華晨集團作為被告或被申請人身份的案件數(shù)量達90%。而這還只是已經公開的訴訟案件,未公開的仲裁案件或潛在的案件肯定也不在少數(shù)。
若任由債權人撕咬,華晨集團的流動性在債務履行的過程中將徹底枯竭,資產的整體性在債務執(zhí)行過程中將會被擊碎,整個龐然大物將會被蠶食殆盡。而破產程序的盡早介入便能以最快速度發(fā)揮破產程序的保護功能,將企業(yè)現(xiàn)有狀態(tài)進行鎖定,執(zhí)行中止,個別清償無效,防止企業(yè)在債權人的博弈過程中坍塌式損耗,從而使債權人在有限資源分配過程中處于一個公平位置,并能保存企業(yè)的持續(xù)經營價值。為后續(xù)東山再起保存實力。
破產重整的價值在“立”不在“破”
在我國社會的認知當中,破產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,就像宣告死亡一樣,但美國等國家對破產的態(tài)度與我們并不相同。
美國的個人與公司似乎并不將破產視為最后一搏,因此他們并沒有不惜一切代價避免破產的發(fā)生。沒有人想落得一個破產的下場,但美國的債務人只是把破產視為通向欣欣向榮彼岸的一個途徑,而非“劇終”。
——小戴維·A·斯基爾《債務的世界》(趙炳昊譯)
商業(yè)風險是任何市場主體都不可避免的,若不有效建立市場退出機制,則逐漸累積的債危企業(yè)將慢慢淤塞整個市場的血管,并導致經濟停滯。在個體情感上,誰都不愿意面臨破產這事,但若不在制度安排上進行有效干預,不論是債權個體、企業(yè)自身還是整個市場經濟環(huán)境,都將陷入巨大的囚籠。
強勢兜底還是破而了之?留給困境國企的選擇不多,留給債權人的空間又有幾何呢。各地政府在沒有充足彈藥的情況下,是苦心維持地方體面(投資信心)與還是狠心解決實際問題,也該做出抉擇了。
2020年末,評級機構惠譽(Fitch)在一份報告中表示,由于中國可能收緊融資,2021年國有企業(yè)違約數(shù)量可能小幅上升。
故事一直在繼續(xù),我們拭目以待吧。
注: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,不代表資產界立場。
題圖來自 Pexels,基于 CC0 協(xié)議
本文由“破產圓桌匯”投稿資產界,并經資產界編輯發(fā)布。版權歸原作者所有,未經授權,請勿轉載,謝謝!